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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淵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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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淵源往事

蛟龍咀嚼著靈菇,利齒哢哢的啃咬聲忽停,頭顱仰起,琥珀瞳仁有道靈光剎那凝聚。

那顆禁錮著法力的一枚主魂釘被強拆,其餘的一排魂釘就好似多骨諾牌一般被拆散,碩大的軀殼經脈中真氣奔湧,皆匯聚在腹部的丹田內,光芒大放,順著妖軀迸射而出。

囚龍柱的鎖鏈發出松動的錚錚抖響,有幾塊黃符隱隱有碎裂之勢。

燕青黎躲開了蛟龍焦慮不安的甩尾,眼見異狀,心下大駭,此情形應當是她拔出了魂釘所致。

這般的靈力強度,這蛟龍必然在禁錮前,便是大乘期之上逼近渡劫的修為,但這般修為又怎會被囚禁在這小小的烙山。

現下也來不及多想,這麽強的靈場,她和宵明皆修為低弱,稍有不慎,極有可能被刮起的靈氣颶風而拍打撕扯個粉碎。

燕青黎飛撲向了一無所知的宵明,掌心微弱的法術結印形成道脆弱的防護結界,她又布置第二重的保命陣法,將靈劍祭為陣眼,掌心切出個小口,血液隨著靈咒流入劍刃。

劍穗連帶著玉佩無風而隨氣流劇烈晃動,一圈靈光從地面浮起形成道道光柱圍成方形卦,依咒訣串珠狀循環而出,半弧金罩交織而疊,圍護而二人在其中。

藥材之體血咒內所含精純的真元彌補了修為的不足,靈陣雖因燕青黎的修為堪堪只結成了三重罩,尚堅固可抵擋一陣子。

宵明突然被燕青黎撲倒在地,面帶不解,突然明光乍破,眼見最外層的防護罩紋路因沖擊發出破蛋的嘶嘶殼裂聲,臉皮皆似被刀刮般揭起,頓察覺到情況不妙,也慌忙就地冥想打坐,一掌註入真氣拍擊至燕青黎背部,助她一臂之力。

燕青黎本是想取這一魂釘,卻沒想到助這蛟龍脫離了魂釘的禁錮,真氣所形的靈場震蕩,牽連無辜的宵明也臨此大難。

在金丹之時她尚可抵擋,但對她們現在的低階修士而言,這無疑是浩劫,似弱蟻遇洪,一個不慎,就是被大乘靈場形成的颶風所絞卷而入,身死道消的下場。

她死不足惜,但連累了宵明這無辜之人,就算再重生一世,她也必不能釋懷。

況且,她還答應了師姐,要活著回宗門娶她。

不能死,縱使要賠上苦練一世的修為,也要保下命來!

燕青黎咬緊牙關,死抓著劍柄,還未愈合的掌心鮮血在粗糙的鐵面斑斑駁駁留下痕跡,白發隨撕成細條的衣裳獵獵而動,襯著她那張驚為天人的臉蛋,顯得妖靡詭異。

方才踏罡步鬥消耗了她不少的真氣,丹田內充盈一小周天,皆一剎枯竭,而此番用藥血真元結陣,肉眼可見,她露在空氣中瑩潤如雪的細膩肌膚好似入冬的秋木枯萎發黃,藥靈根如洩氣的皮球因使用過度崩裂成四截,無法再度凝靈聚氣。

靈根被毀,燕青黎與凡人無異,壽元又短了一截,面容已逐漸由十多歲的青春少女化作四十餘歲的老婦。

防護陣法一層層因颶風破裂,在二人的苦苦支撐之下,大乘靈場終於消失。

燕青黎身伏於地因粉塵而劇烈咳嗽,再度起身已是位佝僂的六旬老媼,面如枯皮細紋遍布,手腕上的肉喪失膠原蛋白好似老蠟皮耷拉著,那把靈劍被她當成了拐杖撐在地面。

靈波退去後,宵明被餘風吹了個踉蹌,她連忙上前攙扶住了燕青黎,她膽顫驚心地看著燕青黎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在肉眼可見之中枯萎蒼老,唇瓣顫抖著,半天才組織出一句話,“青黎,你…你的臉,還有你的修為怎麽空了?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老的那麽快。”

燕青黎見對方擔憂驚懼之色,苦笑說道:“我雖已是枯株朽木,退化為凡人,但四肢健全,還可行走,你不必驚慌。”

她嗓音嘶啞難聽,手也如枯枝一般,這般模樣也難怪宵明的表情那麽錯愕。

掌心的傷口已結痂,尚有微弱的靈氣蔓延在指節。

燕青黎撫摸著低階靈劍上殘留的道法奧義,指尖顫抖,略微感慨,修煉等級的每一層皆有厚厚的壁壘,金丹的門檻較之於元嬰的門檻便如橫跨整個浩瀚星海,而能達大乘期的修士自上古而來也不足十人,其中的真意又豈是她這般凡人可參透?

方才,只是蛟龍釋放的部分靈壓,便令築基期的她和宵明差點被撕裂成碎片,神魂不保,毫無還手之力。

可男主步雲樓不過十年便可達元嬰,百年之內必入大乘摸得渡劫成神的門檻,那些在劇情中的炮灰更各個皆是金丹大圓滿的高手。

她如今自身難保,壽元即將燃盡,僅有三日,又如何走出的了烙山,更不用提阻止劇情,保護住師姐。

燕青黎擦幹了唇角的血液,眸如磐石堅不可摧,她捏緊了劍柄的玉佩,拒絕了宵明的攙扶,從地上顫顫巍巍爬起。

集齊上品養靈丹已成火燒眉毛之事,蛟龍鱗已取,她需前往幽羅花所在的下四層,飼養蛟龍之事恐怕要拜托宵明了。

“這年頭還能見到藥材之體,還真奇了,這群人修沒將你扒皮剖心給吃了嗎?不過,本道人看你這模樣,也跟著扒皮剖心差不多了。”

有個戲謔的青年音從身後傳來。

燕青黎眸中閃過一絲異光,她持劍轉身而望。

偌大的牢房內,囚柱毀了部分,斷柱殘垣零落在地,粗鐵鏈也根根皆斷,只剩下最為堅固的四根鐵鏈尚存。

有位面容清秀的青衣公子端坐在廢墟之中,手腳皆被鐵拷拴住,他正對著燕青黎一臉促狹地笑著,囂張地擡著下巴,眉宇間皆湧著妖孽才有的邪氣。

“身為藥材之體還敢在這妖魔聚集的獄內閑蕩,若不是你多日和這小人修照顧本道人,又拔了本道人身上的魂釘,令在下渾身舒爽,早就把你一口氣吃了。”

說到“吃”這個字,那蛟龍化作的青衣公子琥珀眼眸一瞇,還不客氣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口中妖獸才有的利齒,盡顯獸類的兇煞。

宵明驚訝地環住了燕青黎的手臂,驚訝地在她耳畔說道:“青黎,魂釘是什麽,你拔了,這蛟龍怎就化成人形了。”

“我誤打誤撞將他身上的錮靈之物拔了,才令他丹田再度充盈了真氣,有機會震破體內壓制修為的封印,他本就是大乘期的修士,差一步便入渡劫,這般的修為化成人形並不稀奇。”

燕青黎解釋著,警覺地望向了蛟龍,心裏則在思考著。若是這妖物來作個妖,隨隨便便吐一口龍息,保不準令她和宵明就要被刮成肉泥,但聽它這口氣,顯然並不打算對她們下手,再說了,這牢內的囚鎖堅不可摧,它也不可能逃的出來。

再者,這蛟龍似乎對藥靈體知道些什麽,幾千年的老妖怪,總比她們活了不過百年的知道的多罷,說不定還能問出一些能助她重踏修煉之途的事。

想到這,燕青黎眼眸略深,轉而化為唇邊的輕松一笑,不計較那蛟龍的嘲諷,換成恭敬的表情。

“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前輩竟是位大乘期修士,又豈是我等庸俗之輩可齊坐一堂,今日見得前輩人形之身,天庭飽滿,儀表堂堂,宛如神龍再世,舉手投足英俊瀟灑,談吐不凡,令在下不敢逼視。”

燕青黎朝著那蛟龍以老祖宗的禮儀跪下叩首,接下來又是一頓劈裏啪啦的誇讚,直將那老蛟龍彩虹屁吹上了天,尾巴翹的老高的,連身為牢中囚徒之事也都淡化。

蛟龍臉上做作得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一副世外高人的裝逼模樣,他看著燕青黎朝著他行此大禮,心裏極為受用,尤其是這小輩還穿著北淵仙宗的入室弟子服。

他和北淵仙宗之間有些不快的淵源,雖這入室弟子老了些醜了點,讓那萬惡宗門之人在他面前下跪,那也是件心曠神怡之事,心情頗為舒適。

宵明見燕青黎老態龍鐘之態還下跪磕頭,有擔心她的身子骨,也跟著和她一塊跪下磕頭。

蛟龍把自個兒當成了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坐姿儀態也收起了玩世不恭。

他端著副長輩的架子,咳嗽了一聲,臉上被誇得笑開了花,不符合年輕外貌地翹指掐訣,搬照著神棍老氣橫秋的架勢,指了指自己,說:“你這小輩果然有眼光,本道人可是那九重天門之稱的華山之下的九龍靈潭之主,也曾為渡劫而積攢功德做過幾年凡人的山神,祀奉的香火延綿不斷,只要來過這西岳華山,路過的各路修士都會來拜會於我,恭恭敬敬稱我為一聲龍潭道君。”

燕青黎眼見這蛟龍友好不少,心下微喜,旁推側引道:“前輩,你說‘這年頭才見到藥材之體’,莫非您從前也見過有藥材之體的人,那他現在如何了?可還活在這世上?”

“我自然見過,這世間的藥材之體百年才出世一回,著實稀少,巧的是本道人活了那麽久,就幸運的碰到了三次,當然其中一次,就是在這牢籠裏見到小輩你了。”

燕青黎的眼眸一亮,那蛟龍並非在故弄玄虛,那面容陰晴不定,似有往事在其中,她又緊追問道:“前輩,您必然是見過這類藥材之體的人被剝皮挖心,否則也不會訝異於我是這等體質之人還能活在您的面前,那另外兩位的可憐人,難道早已歸於塵土了嗎?”

蛟龍的臉頓時陰了下來,道:“她們被剖皮挖心本道君暫且不知,但本道君卻知曉,這兩人害得本道君不淺,倒是讓我被這魂釘所縛囚於此處,一身苦練數年的修為更是替他人作了嫁衣,本道人的人形也持續不了半盞茶的時刻,丹田內早已缺了一枚修煉千年的妖丹。此事,還與你們北淵仙宗有關。”

提及北淵仙宗,那蛟龍恨得牙癢癢,說話都帶著股狠勁。

燕青黎一楞,她雖為凡人,也尚能感受到這蛟龍的修為飄忽不定,難怪這大乘期真氣所凝的靈場一出並未當即將她們的魂魄震的粉碎,原是這蛟龍缺失內丹所致,那他此番的靈氣動蕩便是虛的,尚只是解開魂釘回光返照之故。

那蛟龍緩緩道來。

“百年前,本道君在九龍靈潭內修煉順風順水,更是靠這九龍神廟千年的香火供奉修得了避天雷的功德法衣,就單差一個時機便可褪去蛟龍之身修成神龍之體,繼而渡劫飛升成仙,誰料到千算萬算,本道人都沒料到,命中這一渡劫並非雷擊,而是桃花突來的情劫。”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九龍神廟供奉香火之人逐漸稀缺,更有游人鬧事,幹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偷吃廟中貢品,摳下廟宇牌匾上的金箔,挖去銅像上鑲嵌的珠玉,更有貪婪者,見那燭臺是銀質之品,也順手也偷了去。我已修得功德法衣,自然窩在潭底專心修煉不去理會,任由這些人胡鬧。我飛升再即不可多生事端有損道行。”

“哎,若是我安心修煉,那也沒那麽多事。某日,這九龍神廟來了位背著滿筐靈菇的小姑娘,她似是從華山采藥途經此處,因避雨而來到廟內。她眼見這廟宇蕭條,好心地將那歪倒的銅像扶正,又隔了幾天找許多人重修了廟宇。九龍神廟動靜頗大,我便從潭底閉關而出,見這廟內煥然一新,心下歡喜,也就對著姑娘留意了幾眼。後來,你也就知道了,我被那姑娘騙走了內丹,更是因重罪而被關在烙山,此生怕都不得離開了。”

燕青黎聽著,看多了劇的她早就推測出了劇情走向,但嘴巴上又問道:“我看前輩那般謹慎,也非愚昧之人,怎會被這姑娘騙了去?”

蛟龍義憤填膺地說道:“那姑娘著實狡猾,屢次用苦肉之計,騙得本道君團團轉,更是愚蠢的將內丹也賠上了。某日,那姑娘因藥材之體被人修圍攻逃入廟內,人修淫言穢語不堪入耳,這姑娘眼看著就要被迫害,我因修廟之事對她帶有感激,便好心相助,我們自此相識,那姑娘更因英雄救美對我芳心暗許。”

“我和她已有夫妻之實,便有了想廝守一生的念頭,但她體弱多病無法修煉,到達大乘期逼近永生不老更是遙遙無期,我便有了貪念,違背了修煉的初衷,想逆天改命替她強行拔高修為再而續命。我偷來了擺放在華山北冥道祖的九星結魄佛燈,讓那姑娘含著我的內丹先保魂魄離身胎兒不死,再用佛燈以九星結魄之術重塑其靈根。”

“誰料到這姑娘一口將我的內丹吞食,千年修為皆獨占所有,轉而更趁我虛弱偷走了功德法衣而逃,她是北淵仙宗之人,回宗門後就揭發了我偷走道祖佛燈的罪行,害得我這五十年皆被靈墟山派下的烙山使者追殺,更被這北淵仙宗的人通緝,修真界內早已無安身之所。我被打回原形後本已回華山只能逃離,被迫忍痛離開了安居千年的九龍靈潭,但在前三天,我還是被靈墟山的那群大能發現了蹤跡,在問仙臺被再度處以魂釘之刑,還被驅逐關押到此處。”

燕青黎一楞,說:“我身為北淵仙宗的弟子,還從未聽說過,宗門之內還有第二位擁有藥靈根之人,況且,你說這女人得到了你的渡劫法衣,還掠奪了你的內丹,那修為必然不可小覷,說不準,早已在靈墟山內和那群渡劫期大能呆在一塊兒了。”

蛟龍哼了一聲,道:“她是藥靈體,有那內丹又如何,最多讓她再活個百餘年,早晚等這內丹的修為耗盡便是死路一條。我留你們不殺,便是想問一問這惡毒女人的下落的,既然你身為入室弟子尚不知情,那我也無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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